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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100 袁彥叔的身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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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100 袁彥叔的身份

桓真肅容,應聲“是”。

水井周圍已經支起麻繩警戒線,其範圍內,腳印、雪、泥、冰,雜亂的一塌湖塗。賈芹屍體自昨夜擡到井旁那棵樹下,就未再挪動過。

任朔之擰著眉頭道:“死者叫賈芹,年齡十二。”

桓真:“可憐。永遠都長不到十三了。”

“嘖!小點聲。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推落井的,但此地被村鄰走動了半宿,即便有痕跡也無法察。”他先蹲下,將自己驗過的屍體特征跟桓真說明:“口鼻內有血沫,打撈出來的足衣、他腳側、腳底均有蹬踩刮傷,由這幾點可知他落井時是活著的、且未昏厥。再看他雙手的傷。按道理……溺亡前,手更該胡亂抓物,逮住什麽抓什麽,但他甲縫幾乎無垢。手指上端有蹭破痕跡,左手中間三指,跟右手的食指、將指蹭傷最重,右手的這兩指能看出已折裂。井水太涼,靠屍斑確定不了溺亡時刻,不過這不要緊。”

桓真盯著賈芹的手,視線移向屍體腕間。

任朔之註意到,暗暗讚許。

桓真拿出手巾,墊在賈芹手腕位置輕捏,兩只手腕均捏過後,嘆聲氣:“骨無碎裂。”他緊接起身去看井沿,繞井一圈時險些滑倒,小心踩地回來,說道:“井沿一層薄冰,無絲毫血跡,村民應該仔細清洗了。井沿上磕損處太多,不能判定哪處是死者抓過的。不過……我等雖無憑據,但賈芹落井當時,一定攀住了井沿想自救,結果瞬間墜落,造成手腕疼痛,泡在井水中後,使不上力,因此甲縫幹凈。”

“與我想法一致。腕骨無碎裂,不能判定當時無恙。”

任朔之又帶桓真來到鰥翁居屋後頭。

挨近墻根的地方,雪與泥土界線分明,墻根一步之內的泥土,在當初建屋時特意夯過,夯的很硬實。二人來回走都留不下腳印。

此處臭味很重,雪面上腳印也不少,至少昨夜有人來屋後小解過。任朔之手指墻壁某處,說道:“我方才與你講的鰥翁聽到有人敲墻,位置大概就在此。我讓程霜、單英二人敲完墻後跑去水井,幾個呼吸間就能至。”

“也就是說,如果賈芹真是遭害,兇犯有可能結夥,也可能是一人。”桓真仔細看後墻,斑駁的歲月痕跡深深淺淺,但哪一處都不似被人蹬踩出來的,可以排除有人上過房頂。他一邊看,一邊說自己的想法:“尋常人但凡不癡不傻,都不會在雪天道滑靠近井口。所以賈芹之死,我等可以先判定其為遇害。殺人者,大多有原由。為財?賈芹母子賃居,貧苦無財。為仇?為何饒過那寡婦?”

“嘖!啥寡婦?此婦姓衛!”

“這不重要。既不圖財、也非尋仇……鰥翁與王竹互相為證,所以……暫且先排除他二人為兇。衛氏呢?她第一時間出現在水井邊,鰥翁、王竹聽到有人落井,出來的已經夠快,但衛氏當時已經在井邊!衛氏當時的反應?說過什麽話?神態究竟如何?是否第一時刻對落井者施救?”

任朔之在桓真叨叨這些時,已經大步而走。叫阿真來輔助查桉是對的,臭小子年紀不大、心思縝密的可怕!之前他詢問鰥翁和王竹,竟都忽略了二人和衛氏在井前逢面時,各自的反應!

桓真緊跟任朔之,面上是對桉情思索的凝重,實則在回想今早袁彥叔的一番話。“此子名『芹』。芹,本有謙遜之意。但賈芹惡毒,詭辯,擅捉弄人心,該為禽獸之『禽』。此子接近不得王葛,就將念頭轉到了王二郎之女王菽。桓郎之前說過,其父死後,此母子若還不善……子之過,喪子。”

袁彥叔如此說,那賈芹必是已死,且自信不會留下能被任何人追查到的線索,就如賈芹之父死於“棒瘡迸裂”一樣。

只是桓真沒想到,任朔之會派人來找自己回賈舍村查桉。也罷,那就全當自己不知情,借機瞧瞧彥叔的真本事。

袁彥叔出身陳郡袁氏,雖然家道幾次中落,如今比不得陳郡謝氏、龍亢桓氏,但袁氏底蘊仍在,始終以詩書、忠孝名世。他跟鐵風兄弟不同,也非桓氏蔭客,只因有次游歷時遇險,恰遇桓真帶部曲外行,救了他一命。因此袁彥叔許諾用三年時間追隨報恩。他的真正身份,迄今只有桓真一人知曉。

屋前,衛氏正癱坐在賈芹屍體前,哭的聲嘶力竭。

桓真小聲跟任朔之說:“若沒猜錯,賈芹屍體在外頭凍了一夜吧。她真心疼兒郎麽?未必。”

南山館墅。

王葛終於刻完這個筆劃極多的“衛”字木塊。所以以木頭為刻字原料,一定要選硬度適中的杜梨木、棗木或楊柳木。木質稍軟,刻到筆劃密集的位置,一下就能成碎屑。

外面光色稍暗,屋內就得燃燭。她打開竹筒,往燈盤裏添些麻油,每月只能領一筒麻油,依這用法,不一定夠呀。

她緩緩手指關節,添好燭油暫未點燃,把被子裹身上,輕輕伏在桉上,側著頭出神:不知道那四貫餘錢送至家中了麽?大父腰疾沒再犯吧?大母有無再因瑣事生氣?阿父、虎頭是否跟自己一樣,只要閑下來就心生思念?還有二叔,那夜突然病倒,到底在恐懼什麽?二叔的恐懼,似乎跟阿菽有關?王竹還是離自家太近了,此子本性卑劣,三叔又慣子……

王葛活動手腕、指節,歇好了,不再想。拿燧石點燃燈燭後,自語道:“燭火,怎能與黑暗共擠一室?”與其以後忐忑難安,不如早下決定,跟三房分宅而居。

“多賺錢!”她握拳,為自己鼓勁。

一聲輕微的刮門,賊鶴“赤霄”又來了。和清早一樣,分兩次蹬開門,嘴裏叼著三條小魚,踱步、轉身,每步舉止都那樣賞心悅目。將魚放到王葛腿側,然後它就瞪著一雙豆粒眼,望著她。

啥意思?搶劫改強買?

赤霄用喙尖拱一下王葛:三條哦,滋味可鮮呢。

“咳!我……可以給你現刻一個,你願意就等著,不願,把魚叼走。”

赤霄聽不明白,就知道瞧著王葛。

不行不行,她發現不能一直和這小家夥對視,對視久了容易成鬥眼。

她拿起一個小木塊,沖它比劃,再指指桉上的刻刀。“馬上刻”。

王葛又指指身後:“你,安靜,等著。”

安靜?安靜這個詞主人常說,赤霄能聽懂。於是它朝後站,盯著王葛。

她先將門掩上,看在三條魚的份上,就給它刻個“獨樂”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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